2025年10月14日星期二

《致初戀》- 27

 致初戀一個知青的海外生涯本是我用自创的日记式书信体所写的自传或回忆录,全书分上下两集,上集是写给初恋的,于2000新年前后一两个月之中草成;下集则是写给“初爱"的,于2020新年前后一个月内完成。尽管现在早已人事已非,但除了我父母和妻子,这两位女性毕竟是对我一生影响最大的两个人。如果说前者使我自大学毕业后改变了人生路向,后者则给我充分的灵感力量以致在文学创作上获得了两大自我突破:一是抒写並发表了比我所知作者更多的情诗;二是用英文写作并发表了许多长、短篇小说及随笔。《致初戀》一书是在新冠疫情的高峰期间匆匆出版的,未曾想成了我的“种子作品”:其后出版的英文长篇小说(DETACHING《出走》,THE TUNER《调音哨》), 数十个短篇小说,包括短篇小说集FLASHBACKS《倒叙》,以及即将出版的英文三部曲PARADISE REGAINED《复乐园》和散文集RETURN TO THE ROOT《归根集》,都是该书的英文衍生作品。现在此分期贴出,与其为了分享,不如为了存档,算是俺曾活过的见证,也算是把自个儿上传到网络空间或某个平行世界吧。 

作者:袁昌明; 出版社:温哥华太平洋诗歌出版社;出版日期:2021年;体裁:日记式书信回忆录;字数:28万;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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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致祁红

27封信

  

2021114星期四,晴轉多雲

 

昨晚你說想跟我學英語,這可真給我出了個難題。咱們既不能見面,也不能視頻通話,僅靠限時的文字交流,是無法進行基本的聽說訓練的。還是今後找機會一起旅行、最好是旅居,這樣可以保證在最短的時間內收到最佳的教學效果。可是你真想跟我學嗎?你有這個膽量嗎?

 

不知怎的,只要回到荊州或松滋,我有兩件事總是不可思議地心有余而力不達。一是不能講英語。記得當初交大放假回家後有一個晚上,我們正要往新江口鎮的十字坡上走,郭健叫我講幾句英語讓他聽聽,我運了幾口氣還是沒說出口來,大概是因為鄉音與外語不相容吧。二是不能寫詩,即使得到什麽靈感也要等回到溫哥華才能提筆將其付諸于文字,比如有天清晨,我在母親家聽到外面的鳥啼聲而深受觸動,很久以後我才在加拿大把這種感覺寫出來,題為"多年未聽見",這首短詩曾數次得以正式發表;還比如和你在故鄉重逢時所體驗的一些感受,也是離開湖北後才予以書面表達的,原因可能是我的詩興受制于鄉情故境。事實上,我的人生與故鄉之間的關系很複雜,日後再與你詳說。

 

07年盛夏和幼子乘火車從上海回到荊州,沿途看到城鄉的巨大變化,我盡量捕捉自已的細微觀感,以便日後能應《倫敦雜志》主編之約寫篇文章介紹中國近年來的各種變化。(可惜後來文章是寫出來了,主編卻因與董事會鬧矛盾而辭了職、從而導致我的文章只能改投見刊于《美中評論》了。)到家休息了幾天,我帶著青兒參加了目的地為張家界的團遊活動,一路上吃得很開心,尤其是蔥炒小河蝦令人難以忘懷;住得也舒適,還第一次體驗了足浴。一到張家界,我被奇兀秀麗的山景驚呆了,看到一棵棵親切的大樹,回到久違的大自然懷抱,我禁不住上前親吻了一棵青松。面對如此秀美的山水,我們父子登山之興大發,于是一路光著上身、喘著大氣、揮汗如雨地爬上天門山山頂。唯一的小小不快是在半山腰中,一個滿臉凶相的小夥子向我強賣瓶裝水,要不是同行的遊人善意地提醒我,很可能會鬧出血案或人命。後來買了很多、很便宜的"玉器",其實我也知道可能是假貨,但畢竟需要帶點什麽紀念品也就顧不了那麽多了。因為總的印象極好,妻和大兒子次年回國時在我的強力推薦下也一同到過張家界一遊。

 

旅遊歸來,我與郭健聯系了一下,他是我高中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回國後唯一想見、又能見到的家鄉故人。他把我接到沙市開發區的一個什麽"好玩點兒"的地方。要知道,我當時在加拿大己生活了十八年之久,這還是第一次真正在國內"深入"生活,對一切的一切都感到非常疏離、陌生、同時又有幾分好奇。比如我在此之前一直對卡拉OK就沒什麽概念,連麻將、花牌見都沒見過。記得同時在場的好像還有李為紀和魏南兩人。自上交大以後,除了在遊玩班芙的回途中曾朝天喊過幾嗓子,我從來還沒有對著喇叭放聲唱過歌,所以自然不會在卡拉OK機上點唱什麽曲目。尴尬之際,他們喊來兩個年輕的姑娘過來作陪,但我連正眼也沒看她們一眼,只是覺得低俗、無聊,心中自忖道:原來你們在國內就是這麽過周末的呀!為了讓我更感興趣些,過了一小會郭叫我走進一個小門,說裏面有人等著見我。出于好奇,我急忙走進小房間,只見一個女人脫光了全身衣服坐在裏面,我沒敢正眼看她,印象中她的頭有點兒大,模樣很年輕。我問她:"等我的是你嗎?"她說:"是的,來吧!""幹什麽?""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呀!"我這才開始意識到老朋友大概是在用"計(妓)"款待我!我想起一個著名浪漫主義詩人描寫的嫖妓情景,也忍不住問她是哪兒的人,幹她這一行的收入情況怎樣,看她毫無興趣回答任何問題,我隨即匆匆結束了問話,然後塞給她一百元人民幣就轉身離開了。出來後郭趕忙走過來急切地問:"感覺怎樣?長得還不錯吧?"我嗫嚅著,含糊地哼了一聲。這一經曆在我心中隱藏了很久,這裏我還是第一次講出來,也許你都會笑話我對國內的情況一無所知。後來郭曾笑話我:我們已經提前給女孩付了錢,給你白玩都不會。"他還補充說:包谷 從加拿大回來我們也是這樣招待的,他可比你會玩,一點都不客氣!

 

你雖是我的"初愛",按你非常熟悉的李姓同學的說法可算是我下鄉暗戀的對象,內心深處當然十分渴望見到你,但因無處、也不便打聽你的下落,見你一面毫無可能,即使見著也不可能有任何意義的交流,只能時不時地、黙默地思戀你,所以與郭等聚了這麽一次就沒再聯系別的老同學了,也沒有興致想和其它人相會,唯一的例外是我的"初戀"易明。自2000年給她最後寄出第十七封信後,因逢科技泡沫破滅、投資慘敗而苦于、忙于"劫後余生"的生活,我已再次和她中斷了一切聯系,不過我知道她仍在枝江人民醫院工作。被嫖妓的第二天,我讓母親領我到車站買了去枝江的票,在無任何其它人知曉的情況下,踏上了一生特別令我激動的路程。傍晚時分,我在約定的地方與易明接上了頭。離別已長達二十七年之久,首次重逢讓彼此真是感概萬千,一時竟然不知從何時、何事談起。她比我年長一歲,看上去身材保持良好,但畢竟比從前老多了,臉也變得較為瘦長,當年的妩媚與光彩都依稀難見,不過,我當初喜歡上她不僅僅是她有好看動人的外表,更有比較知性的氣質。年過半百能與初戀再次相會、讓我了卻一大心願,我感到莫大的喜悅和慰籍。

 

她請我在一家僻靜的餐廳共進晚餐,主菜好象是火鍋,席間她告訴我說她老公常年住在廣州、天津兩地做貿易,生意談不上有什麽規模,但每年還是能賺點"小錢"回家的,女兒在北京傳媒大學正處畢業求職的緊張階段,她自己近幾年在醫院先後任婦産科主任和行政科負責人。吃過飯我們一起回到她家,看到她養了一個小金龜,我覺得有幾分驚訝。然後我把禮物拿岀來給她,記得是一盒加國特産花旗參,算是向她父母略表心意,一瓶法國香水,一串本是表弟給我的珍珠項鏈。她非常喜歡香水瓶別致的造型,然後拿起項鏈一看說:"還是周記的,這個不便宜!"最後我從包裏拿出兩本雜志並不無自豪地說:"這裏面有我發表的詩!"她說了句"這個我也看不懂"便隨手往旁邊一甩。看到她連翻都沒翻一下我感到格外失望。為什麽呢?我清楚地記得,"戀愛"期間她有一個晚上曾挽著我的手臂說:"希望你今後成為一個學者,我們就這樣手挽手地在月下散步!"如今我已基本上路,不但出國前就有了治學成果,如今還成了頗得認可的英文詩作者,可是她顯然忘了她年輕時的美好憧憬,對我發表詩作之事毫無興趣,我只好知趣地就此打住,不再回味往日的情懷。

 

晚上我們繼續深入交流,幾乎通宵達旦。最重要的話題當然是我們最後如何分手、為何未能成婚的原因。象當年一樣,她常常落淚,不無怨氣地說我太心急,沒有給她時間讓她處理與其正式男友的關系,更責怪我的分手方式太拙劣,反逼著她一氣之下把自已嫁了出去。我解釋了當時哀痛至極的心情與巨大的學業壓力,盡管我內心非常清楚,根本原因是她不夠愛我,或者更愛她那高大英俊、心靈手巧、非常懂愛、討女人喜歡的知青隊友。不過,我並未過多地刺激她。是的,我一生都堅信,只要愛得深,必成一家人。正如我媽媽曾說的,如果她真的愛我,她會不顧一切和我走在一起。第二天,因為怕我母親擔心,而她可以遲到但必須要上班,所以我依依不舍地與她道別下午就趕回了荊州。

 

為了讓青兒學點兒中文、或多或少地了解一下中國文化,我鼓勵他和弟弟的繼女一道參加了暑期補習班。每天我頂著烈日送他上學,課後又接他回家。到了周末,弟弟邀我和他的幾個當老總的朋友一起到農場消遣,我說不會、也沒興趣觀看別人搓麻將、打花牌,雲弟就單獨安排我提前到池塘裏去釣魚,這在當時算是比較雅致一點的休閑方式。過了一會兒,雲弟把媽媽給我專配的手機拿過來,我一接通,聽到的竟是易明的聲音,她說人己到荊州,讓我去接她,這真是個大大的驚喜!

 

我當即讓雲弟派車接人,等易明到了,雲弟偷偷住我懷裏塞了一厚沓錢便把我和她一起送到他家。房子在荊州中國銀行家屬區的頂樓,剛裝修完不久,沒有空調,我們只好吹著電扇聊天。到了傍晚,我因不了解環境便在附近找了一家看樣子不錯的餐廳,根據服務員的推薦點了很多小龍蝦,這玩藝兒其實我自己從來還沒有吃過,壓根也不會點菜(每次到餐廳吃飯都是妻負責點菜),草草吃完回到雲弟家。大概因為屋裏太熱、條件不太好,易明提議出去"開房",但我一來完全不熟悉國內環境和有關手續而且嫌麻煩,再則認為和女人"開房"聽起來有嫖妓之嫌,使純真高雅的初戀重逢墮落為平庸的男女偷情讓我感到不免有些低俗,所以我說:"就在這吧!"第二天我們吃完早餐走出大院門,我提請她到我母親家一起過周日,她因為與我媽曾見過一面就欣然同意了。可是走到離家不遠的東門附近時她突然變了掛、並堅持立馬乘車返回枝江,我感到不解,更非常失望。長期以來,我總覺得我媽媽命太苦,大兒媳一直缺乏向公婆盡孝的意識,(前)小兒媳更曾是她的一塊心病。謝明說過幾次她和我媽最投緣,可惜她不是真正的兒媳。我本希望讓我媽媽體驗一下什麽叫好兒媳,可是易明在關鍵的時刻掉鏈子,我只好在極度的沮喪中隨她而去。

 

隨後幾天,我帶著兒子到公安鄉下我被寄養的地方、尤其是上小學、讀初中的農村學校參觀,還到松滋參觀了我媽和弟親手參與建造的、屬于我家的第一幢房屋,還讓兒子體驗觀摩了怎樣養豬,目的都是為了讓他長點兒見識。等我們到宜昌玩了兩天回家後,想到離開荊州的日子不久就要到了,我突然心血來潮,在一個傍晚雇了一輛出租車長途開到枝江,根據記憶總算找到易明的家,可見面時她看起來有幾分詫異,同時還略顯不快。我說:即將啓程,想與你當面告個別。晚上我們又談了許多事情,比如她告訴我她一直在炒股,業績還不錯;她計劃再湊十幾萬就可以在宜昌買個較好的房子,准備完全退休後到那兒去養老。當我在無意中提到我和徐小平是加國校友、還在他回國前和他打過交道時,她立刻興奮起來並表示對他欽佩至極:"他可是全國的偶像級人物啊!"第二天早上,她送我上車返回荊州之前還出現出一個難忘的細節:看到我手中有幾張嶄新、帶著聯號的新鈔,她想用她的舊鈔和我換,我當然非常樂意地把它們當紀念品全送給了她。

 

 

2021115星期五,晴

 

離開荊州的前一天下午,我想到與易明又會遠隔千山萬水,再見之日遙不可期,她的溫情即將成為過去,頓時覺得依依不舍又百感交集,不禁失聲抽泣起來。媽媽一旁注意到我的傷感:"那難過了,明兒。想我們的話,明年就回來!"知道母親誤解了我的心情,我感到很內疚,馬上答道:"我和易明又要分開了!"

 

現在你一定明白了我為什麽把她當作我的"前妻"。是的,這次回國探親,我和她三次相會,每次都象多年的恩愛夫妻一樣無話不談,彼此都分外溫存。我因妻早在2000年春曾明言允我和她擁有一夜情而毫無世俗的"道德壓力",易明也絲毫沒有受到她以前害怕至極的"傳統思想"的束縛,也許我們倆都心照不宣,放下了一切心裏負擔,把本來就屬于我們的幸福或多或少地補追回來,哪怕只是幾天而已,這樣至少可以圓了今生的情緣,以免離開人世時會感到遺憾。對我們來說,一切只要是真愛就沒問題!

 

啓程後,我和青兒在媽媽弟弟的陪同下先到漢陽石山堡村爸爸的老家祭祖。巧合的是,當年老爸是十三歲成為孤兒時離開祖居地的,我是十三歲那年第一次被他帶回漢陽給先人掃墓的,這次又是我十三歲的幼子和父祖三輩人一起來給祖先燒香磕頭的。我給青兒講述了關于我奶奶的有趣之事,尤其是"有人埋在兔子口,子孫才高有八鬥"的當地偈語在我家應驗的傳奇故事,他聽後非常自豪。回到溫哥華後,我根據這次經曆用英語創作了我一生唯一的一篇短篇小說,標題就叫"祭祖",前幾年被譯成德文收錄到一個短篇小說集裏在德國出版。

 

到了漢口,我們趁機走親戚、遊覽名勝,然後乘火車到天津又住進嶽父家。次日,我先領著青兒走訪關系較為密切的貿院老同事,參觀母校及原工作單位,當然少不了就地觀光,之後又帶著他遊北京、爬長城,玩得十分開心。記得晚上被旅行團安排住在天安門廣場附近小酒店的地下室裏,我給李偉剛打了個電話,他騎著自行車來見了一面。當時沒意識到你和他在高中是同班同學,也就沒想到要向他打聽你的下落。

 

九月初終于結束日程滿滿的探親之旅回到溫哥華。一切旋即又恢複到往常的狀態。為了彌補收入上的損失,我在到家的第二天就開始工作了。在忙于補習教學、管理物業、看書寫詩之余,我常常追溯這次回國豐富多彩、十分美好的經曆。但是,當我在夜深人靜、輾轉難寐時,我反複回味了與易明相聚的點點滴滴,有些細節放在一起看讓我越來越明顯地達到兩個重要的認知。一是她身上所體現的矛盾使她變得有點兒虛僞。年輕時她表現出來的矛盾與愛情有關,比如她雖然從沒說過愛我,但她常常為不能和許分手再嫁給我而淚流滿面,與他見面的前一個鍾頭還和我緊擁在一起,有時長吻竟達兩個小時。這次發現其矛盾則與性情有關。比如她一直給我的印象是個特重精神生活、對物質、金錢的興趣並不大,可是以我的觀察和體會,她的表現卻恰恰相反:我的詩她不屑一顧,但對我給她的項鏈、香水卻異常喜愛,還不止一次提到過她計劃著等湊足錢就到宜昌買房。尤其是在和我同枕共眠後意外地說過一句話: "你多好呀,不用負什麽責任!"對我來說,愛情一旦偏重物質就變質了,而女人一旦愛起錢來就不再值得人愛;而且,就我的感覺而言,提到錢本身就是對愛情的亵渎和背叛。如果說她的這種矛盾仍可理解、甚至還能包容的話,那麽第二點認知則會在本質上足以改變我和她之間的關系。具體來說,我越想越覺得她對我感到失望、或者有點看不起我。比如她希望我能象我的校友徐小平一樣成功,不但全國聞名還是超級富翁,可事實上我既不象她那樣對徐欽佩不已,也沒有興趣和能力向他看齊。記得我向她"投訴"發妻時,她曾宛然一笑道:"我可不象她那樣崇拜你!"可是我從未講到過妻怎麽"崇拜"我,因為這絕非事實、完全是她的一種假定。易明之所以拒不進我母親家門,也可能和我拒絕到高檔酒店開房有關,更可能與我沒有接下她湊錢買房的話題有關。在她心裏,我可能不但算不上什麽成功人士,還是個非常小氣的洋插隊知青,而她在我前去與她道別時所表面出來的一絲愠意則剛好證明她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麽與我難分難舍。所有這些都是我花了很長時間才想"明白"的。也正是基于這兩大基本認知,回到溫哥華不久,我決定終止、同時也沒臉沒勇氣再與她繼續聯系了。後來在一個適當的時機,我對妻籠統而含糊地交待說:我是和易明見過,從此解開了我今生的一個心魔,但和她終于結束了!

 

盡管這樣,上述的反思在我內心積壓、隱藏了十多年,今天還是第一次傾吐出來,自己感到輕松了許多,同時也使你完全理解了我為何把易明稱作"前妻"的真正原因。趁著難得的好心情,趁著非常少見的陽光,下午我低三下四地求妻陪我下樓到河邊公園散散步,我們一邊走一邊曬了會兒太陽。 我順便告訴她、在此也告訴你今天上午十點我應約和加州洪堡大學英文系一個主管《托揚文學雜志》的教授開了個視頻碰頭會,他特意邀請我與他合作,任務包括先挑選三首詩將之譯成中文,然後分兩次在課上和他一起指導學生如何編輯、出版作品。對此等找上門來既有挑戰性、又有錢賺的機會, 我當然義不容辭

 

近兩天發現屋裏的供暖系統可能出了毛病,一天24小時不停地供暖,每間房裏都熱如盛夏。打算明天找人來檢查維修。最讓我討厭的兩類俗事就是,每年例行的交稅及房子與房客問題!


2025年10月10日星期五

《致初戀》- 26

 致初戀一個知青的海外生涯本是我用自创的日记式书信体所写的自传或回忆录,全书分上下两集,上集是写给初恋的,于2000新年前后一两个月之中草成;下集则是写给“初爱"的,于2020新年前后一个月内完成。尽管现在早已人事已非,但除了我父母和妻子,这两位女性毕竟是对我一生影响最大的两个人。如果说前者使我自大学毕业后改变了人生路向,后者则给我充分的灵感力量以致在文学创作上获得了两大自我突破:一是抒写並发表了比我所知作者更多的情诗;二是用英文写作并发表了许多长、短篇小说及随笔。《致初戀》一书是在新冠疫情的高峰期间匆匆出版的,未曾想成了我的“种子作品”:其后出版的英文长篇小说(DETACHING《出走》,THE TUNER《调音哨》), 数十个短篇小说,包括短篇小说集FLASHBACKS《倒叙》,以及即将出版的英文三部曲PARADISE REGAINED《复乐园》和散文集RETURN TO THE ROOT《归根集》,都是该书的英文衍生作品。现在此分期贴出,与其为了分享,不如为了存档,算是俺曾活过的见证,也算是把自个儿上传到网络空间或某个平行世界吧。 

作者:袁昌明; 出版社:温哥华太平洋诗歌出版社;出版日期:2021年;体裁:日记式书信回忆录;字数:28万;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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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致祁红

26封信

 

2021112星期二,陰

 

昨夜你在微信中很想說一件很離譜的事”,在我的追問下你只提到"如果一切都成了,我們的關系很有趣",然後你又拒絕我的要求,打發我說:你永遠也想不到,憑你的聰明才智去猜,防老年癡呆。由于打工活動量大讓人興奮、加上不斷捉摸你所講的倒底是什麽意思使我幾乎通宵失眠,今晨臨起床前才睡著了半個小時左右,居然做了一個甜美的夢。

 

我夢見身處一個風景優美的小山村,坐在一個簡陋無屜的深色長方桌前查看是否有你的微信,可是平板電腦突然變成了筆記本,上面寫著幾個紅色的密碼似的方塊字,當我苦思不得其解時你施施然出現在我面前,我們倆都比現在年輕得多,好像新婚不久,你走過來坐到我的腿上,我吻了吻你紅透的、吹彈可破的臉頰,接著又蒙太奇式地置身于一個新的情景:我們在青山綠水間有一個漂亮的茅草屋,還有一個十分可愛、剛學會走路的女兒,我反複問你她到哪去玩,一眨眼天黑了,我們一起上床就寢,本來我想和你纏綿做愛,可是孩子隔在中間生生把我給急醒了。看來,你的偈語實現啦:我在夢中不但返老還童,還在你面前表現得如癡如这个梦真是写诗的好素材!

 

夢中的茅屋讓我想起昨天我向你講到賣掉了我在溫哥華西區的第一個自住房。可是眼看著只剩下個把月就要辦理交割手續,我一時還不知道全家應該搬到哪去住。新投資房的主層似乎是唯一的選擇,但各方面考慮又覺得不太適合。我決定一邊爭取再次獲得銀行的貸款以便另買一個自住房,一邊做好各種准備先搬到投資房再說。可十分令人吃驚、懊悔的是,在尋找房子的過程中我發現房價正開始穩步上漲,而且漲勢了得,我用賣房所得的資金根本買不回我剛賣掉的、原來的自住房,于是我和妻立馬發瘋似地到處尋找房源。有天她下班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個有房待售的掛牌,我們當晚去看了看房子的外表及周圍的環境,一回家就聯系賣方經紀盡快看房。第二天妻要上班,大兒子遠在日本京都實習,我便領著小兒子在經紀的陪同下看了看房子內部的情況,覺得還不錯,雖然價格高很多,但房子也新得多,結構、款式、狀態都較好,斜對面雖有個教堂,但它帶有一個籃球場,對我的兩個兒子更適合。還沒有完全結束參觀,我意識到其它與我同時看房的幾個買主也可能會下單,我故意說這個房子風水,心裏卻決定當場出手,在妻從未參與的情況下幾乎毫無懸念地將它搶到了手。

 

這次買房成功完全靠的是我的敏感與精明,每次回憶此事都讓我感到有幾分得意。在下單的前一天夜裏,我坐在床上提前反複估算出如請賣方經紀同時兼做我方經紀應得的傭金,以及賣方在最壞情況下可能有的讓價空間,從而確定好下單的價位與談判的策略。因強烈覺察到房市可能正在進入下一個上漲周期,推想一般的買家還不會主動提價下單,所以我先答應事成後給經紀一千元的現金獎勵,然後一次性出價76.6萬元,看到我只是象征性地砍了兩千元的價,賣方很痛快就同意成交了,並為我方便搬家把交割日訂在06524日,這與我交出原自住房的匙鑰僅有兩天之隔。

 

搬到新家不久,我們偶然獲得一個從美國國內到拉斯維加斯進行三天免費旅遊的機會。記得那是七月初的一個清晨,我長途駕車帶著妻趕到西雅圖附近的一個小機場,並于當天中午乘指定的航班到達目的地。盡管往返機票、主要景點的門票和兩個晚上的酒店住宿費都不用花錢,可是剛買房手頭特緊還沒有緩過來,加之用較弱的加元換成美元高價消費太心疼,三天之內我們自掏腰包吃得非常節省,白天找價廉的自助餐,晚上步行看街景又熱又渴,買過一杯生啤妻還留著讓我喝。有個晚上下樓我把一張最低面值的紙幣塞進了角子機,結果稀裏呼噜連個反應都沒有,好在我毫不介意,反正我對任何形式的賭博從來都沒有興趣、也一無所知,扔一張美元無非是想表明自已曾來賭城一遊。這次觀光甚飽眼福,終于看到了雄偉壯麗的現代建築和紙醉金迷的花花世界,但印象最深的還是這兩點:一是那兒炎熱的氣候,白天夜晚都熱浪滾滾,讓我重新體驗到在高中時就想脫離的家鄉地獄般的天氣;二是我常常聞到一種較為特殊的、淡淡的植物香味。如果說在馬峪河下鄉的經曆對我有什麽重要影響的話,喜山愛樹就象當初喜愛你的音容笑貌一樣成了我精神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為了搞清楚是什麽植物,我象狗一樣到處嗅,無奈最終還是沒找到味源。第三天半夜乘機返回原機埸,花了很長時間才找到停在居民區私人車庫的汽車,然後在高速公路上連續開了三百多裏的夜車,回到溫哥華已是第二天淩晨。

 

大約是在八、九月間,韋綱和謝明按約定的日期到達溫哥華。雖自千禧年前謝明主動給我打了電話後一直保持著聯系,她與我分手25年還是首次重逢,這次他們不計前嫌住進了我們家,還分別給我們帶來了禮物,記得其中一個是較高檔的荷蘭名産菲力普剃須器。我們為了表達自己的熱情特意把樓上的主人房讓給他倆下榻,自己則在主層的家庭活動室搭床就寢。韋在北美的老同學比較多,他倆開著我們的車去過一趟美國,中間還到過加拿大別的什麽地方,我們夫婦則都忙于各自的工作,再說因我和查明有過那段公開的戀愛關系,我們在各自的配偶面前多少有點兒尴尬,好在我們兩對夫妻在一起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交談也很有限,主要話題不肖說都與馬峪河當知青的經曆有關,我心想你才是全知青隊讓最我挂念的人,口上當然對誰也沒說過,大家只是一團和氣。他倆很客套,我們也很熱情。尤其是我,心中一直對謝明懷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愧疚感。看到她和韋相親相愛、一切靜好,我真為她感到高興。回想起當初我父親曾誇謝有一幅旺夫相,而她先看我是研究生也鼓勵韋讀研,後看我出國留學,她又極力支持他出國,事實上果真應驗了我老爸的話。臨別前我們帶著他倆到有名的華人城列治文市轉了轉,請他們在中式快餐店吃了一頓飯,因我自己飯量一直很小、對飲食從不講究,沒想到要為韋多叫一份,結果謝明給他猛撥飯菜我都沒注意,直到晚上在家替他們餞行、謝明提到他的飯量較大時我才意識到中午沒讓他吃飽飯,以至後來一想起這事就覺得十分難為情。

 

他們走後,我一如往常每天奔波,一邊忙著教學工作,一邊精心打理兩個房子、管教兩個兒子,當然還抽空讀詩、寫詩及投稿。湊巧的是,在我年滿五十周歲的前兩天,突然收到英國曆史最悠久、堪稱頂級英語文學刊物之一的《倫敦雜志》的贈刊,裏面不僅刊載了我題為"人類文化"及"格言詩九首"的兩首詩,還有一張45英鎊的支票,真是一個令人頗感驚喜的生日禮物。對我來說,能在該雜志上發表作品,說明我的英語原創詩達到了一個頗高的水平,使人感到不但無愧于自己的英文博士學位,還多少為國人爭了一點兒光。是啊,國內學英語的人數以千萬計,曆史上的留學人員也數以十萬計,包括徐志摩在內,沒有幾個母語是中文的國人能有此不俗的表現,而我十九歲才開始學英語字母,能有這個成就殊不容易。大約是在同一時間,有個學生提到我的一首詩好像被什麽學校當作了閱讀材料,我回家在電腦上仔佃一查,發現是加國著名的阿爾伯塔大學有個英文教授把我剛發表的新作"移民"一詩指定為英文必修課的閱讀內容,這件事讓我著實高興、自豪了很長一段時間。喜事成雙之際,我雖感到幾分得意,心裏又覺得很可能只是僥幸而已,自己並無真正出衆的詩才,一兩次在名刊上得以發表並不能證明太多的事情。記得當時還有一個上海來的王姓英語教授看到我發表過的中英文詩作後,不知什麽緣由曾到過我家,當面誇獎我的詩寫得非常有水平,還說:我能看明白你的詩中隱藏著一種特別的聰明。聽了他的這個評論,我覺得他可能是一個難得的知己,可惜後來突然沒了聯系,若幹年後才知道他沒幾日就診斷出患有血癌什麽的,不久就去世了。不過,由于這些正面反饋,使我更加下定決心,無論今後有什麽結果,自已也要埋頭繼續寫下去!

 

隨著聖誕節即將來臨,我變得越來越忙。大概是06年的1220日左右晚上十點多鍾,我上完課經過跨海大橋回家時,突然覺得腹疼,而且一陣比一陣更難忍受,于是,在路過溫哥華總醫院時我順便去看急診,可恨的是,接待人員的態度極為惡劣,挂號等了不久,我又上前說痛得我有些受不了了,她卻繼續和旁邊的男同事聊著閑天,頭也不回地嗆了我一句:"反正你還沒死,一邊等著去!"後來我根據這個經曆寫過一首諷刺詩還得以正式發表過。到了半夜,我暈頭轉向地被護士推到有關科室做檢查,臨了一個華人醫生過來用英語對我說:"情況不太好,可能是急性闌尾炎需要做手術。"就這樣,我一個人在醫院住了三、四天,因為整天打點滴、用導管排尿,我雖一個人住單間,各方面服務和條件都很好,而且無需花自己一個蹦子兒,但畢竟十分難受。尤其是麻藥停止作用的那一刻,我的意識中有一面布滿彩色斑點的幕牆突然落下,隨之深切地感到傷口疼痛難忍,這個記憶至今都非常清晰。住院期間雖無人看望,但出院時還是妻冒著大雪來接我回家的。

 

 

2021113星期三,晴間或有太陽

 

出院後時逢年終,我趁在家養病算了一下全年的收入,發現當年的平均月收入頗為可觀,不但是我來加以來的最高紀錄,後來的水平離此記錄也只是越來越遠。高興之際,不料在幾天之內和大兒子一起先後經曆了令人可歎又可惜的絕交之事。聖誕節那天早晨,我按往年的習慣給好友老孫主動打電話致以節日問候,他竟在電話中變本加厲地勸我皈依基督教,還用尖刻的話擠兌我,我忍無可忍,急忙收住話題匆匆與他結束交談,掛電話時雙方都明白今生再也不會互相聯系了。他比我大十二歲,從天津到內蒙下鄉長達八年之久,比我先到薩斯卡徹溫大學,攻讀的是數學博士學位,不幸因導師與主考教授鬧矛盾拒絕通過他的論文答辯,這一痛苦的經曆讓他不但皈依了基督教,還成了當地華人教會的著名長老。他與蔣大為是高中時期的同班同學,歌唱得特別好,廚藝也很高,一直對我很不錯,我也相應地把他當作兄友。可是他從不主動打電話給我,每次我在節日向他致意時他又總是勸我加入教會。要知道,我是特別具有獨立精神之人,尤不能忍受別人給我強加信仰或精神桎梏,我老爸常常勸說我皈依佛教我也異常反感。這次決定與老孫斷交我是非常痛心的,主要原因很簡單:他是我自費來加留學以來唯一的好朋友。雖然我先後有意結交過不少人,但大多與利益和孩子有關,比如兩個兒子同學的幾個家長前後似乎和我特別談得來,後來都不知什麽原因要麽我有意避之,要麽被人有意避之,從而再也沒有一個關系真正密切的好友了。

 

到了07年元旦節,我問大兒子他半年前從日本實習回家後、第一次新交的女友珍妮是否在寒假期間和他有過聯系,他說沒有,我當時就感到情況不妙。她原是來自上海一個醫生家庭的語言留學生,其父看到我的招租廣告帶她過來看中了我們所有有關的情況便安排她成為我們遷入新家後唯一的寄宿生。象絕大多數上海姑娘一樣,她長得並不怎麽好看。好在性格比較逗人喜歡,年齡還只有十八歲,大兒子看上比自己小三歲的她不久就近水樓台地主動開始追她,我們注意到她晚間經常在兒子的房間呆到深夜,有時甚至在床上擁坐在一起,不管實際情況怎樣,我是鼓勵兒子交女友的,就他和珍妮的關系我任其自然發展。結果她元月一號回溫哥華就在電話裏提出要搬家,這種突然的舉動足以表明她要結束和兒子交往的心意已決,兒子剛開始還不相信我的推斷,不久便得知她在上海本來就有男朋友。在她現身之前,我提醒兒子要紳士些幫她搬行李,看到兒子被小姑娘耍弄還對她依依不舍的痛苦臉色,叫我心疼至極並終身難忘!

 

幾個月後,在美國工作的陳姓老同學又來我家相聚,這次他帶著比他年長一兩歲的"姘頭"(他與原配前後打了近20年的離婚官司,其時遠未結案)。和上次相比,他明顯沒那麽志高氣揚、目空一切了,既沒有誇誇其談地說他在美國如何當高科技精英,更沒有再次提及他如何能隨心所欲地睡年輕漂亮、知性有錢的女人。不過,也許是為了在姘頭前擡高自已,他一味地當著我妻的面話裏話外都出言譏笑我、擠兌我,想到自已無論在讀書、成名、還是在家庭、賺錢方面我實際上都超過了他,我嘴上雖只字不說,臉上卻有點兒掛不住,連他的姘頭都覺得他在老同學面前太放肆了。我向他出示了一些我發表過的作品,他當時不置一言,只是等到共進晚餐時好像才提到:你們學文科的容易發表點東西,我們學理工的就太難了。這話好像韋在我處也曾說過。陳當時還有些話我本來沒想到事後要告訴妻,但後來有次和她伴嘴,她或許是故意為了更加激怒我,突然向我甩了一句:"不過了,我跟陳XX去!"這句話我後來當面講給易明聽,她說:"這話真該給她一巴掌!"不過當時面對妻的這一汙辱性威脅,我卻被噎得、氣得、急得說不出話來。等關系緩和後,我才告訴她陳喜歡的是人家謝明,因為在我家兩次相會,他在私下都曾對我說過:"你是哪根筋長反了,為啥當初沒娶謝明?" 還說她"人也長得漂亮,又是縣太爺的千金。"聽了這些話,妻非常生氣:"在這兒給他吃、給他住,他怎麽這樣!"從此,陳在我們心中都不再是個很受歡迎的人了。

 

由于一切看起來都走在正軌上,我于七月中旬攜幼子乘飛機回國休假。這是自1997年以來十年內首次、也是來加後第二次回國。我之所以常年累月、毫無間斷地在加國打拚,從來不敢有所懈怠,是因為對于我這個單幹戶來說,回國探親休假不但會減少數額不小的收入,同時還會增加大筆的開銷,一減一加,經濟效益實在太差。但這次時逢我的知天命之年,許多因素都要求我自己放松一次。後來40多天的回國經曆說明此行倒也的確不虛。

 

按預定的旅行計劃,為讓十二歲的小兒子增加一些閱曆,我們先在上海住了一個星期。一出機場,我們由一個寄宿生的家人派車送到松滋的老同學王丞的家。王在高中初期曾和我很要好,後來他考研路過天津時我們還招待過他,而對他自學成才的經曆我也一直表示敬佩。幾十年後首次在上海重逢,我們自然非常高興,盡管我敏感地意識到王的態度裏隱含著某種莫名其妙的異樣成分,他還是很客氣地請我們父子在附近餐館吃了一頓上海餐。因為時差反應,我幾乎一夜都沒睡著,第二天早上六點不到,我帶著同樣新奇、興奮的青兒到火車站買票參加了蘇州一日遊,雖然隨身只帶了幾十元加幣的零錢,我還是在參觀時征得直銷店經理的同意將其全數按人民幣的拆算價、給妻買了一串貨真價實的珍珠項鏈當紀念品,回到王家已是晚上十點多鍾。由于有了經驗,第三天淩晨起床,我又帶著兒子一起參加了杭州一日遊,時隔近30年舊地重遊,讓我感到變化著實不小,因經不住導遊人員的推薦,我把剩下的錢全用來買東西了,記得最貴的是蠶絲被,等夜裏十點多趕回上海時,父子倆又餓又累,兜裏剩下的錢只夠買一個包子分著吃。

 

第四天交大的兩個老同學分別從南昌和廣州趕來、准備與上海的同學一起為我舉辦餐會活動。其中最熱心的一個是剛從上海交大退休的李姓同學,正是她曾到我家住過;另一個是名叫安一鳴的女同學,她是我交大好友、時在江西當教授的周姓同學一生心儀的對象。據李早先介紹,安實際上是一個重感情、為人豪爽、事業有成的廣州律師,而我總認為她有些勢利卻實屬個人偏見。聯系上後,安說已在交大校內招待所給我們父子和周姓同學預訂好客房,因已提前付款,她堅持讓我們搬過去住在一起。會合後,我們交大761班十幾個同學特邀以前的老師葛教授在母校附近共進午餐,席間大家少不了對往事的追憶,我對葛教授竟然不記得我這個高材生感到非常失望,老同學們在談笑間好像有些話欲言又止,我猜想大概是因為在京工作並已退休的許姓女同學的緣故吧:我于天津讀研時曾和她有過一段時間的交往,最後可能據她講是我"辜負"了她。下午回交大校園參觀了以前的教室,還特意在原來活動過的地方拍照留念。晚餐時安忽然失態痛哭流涕,原來她與在廣東當教育廳長的丈夫長期不和,雖然他非常嚴謹、會做官並無小三的傳言,但他近乎與安分居,即使在一起也極少交流,簡直讓她守了大半輩子的活寡。女同學們都好言相勸,我也只能在一旁讪讪作陪。翌日,我們一起到外灘重聚,晚上參觀了一個老同學新買的公寓房。在招待所休息時,我向安提及自己曾對她抱有較深的偏見,還問她記不記得自己曾在我讀研時給天津的我來過一封非常長、措辭非常特別的信,她回答說不記得了。我又向她證明周對他一輩子都一往情深,望她珍惜這種純真的情懷,她聽後非常感動、並對周顯出格外的關懷。周一如既往總是沈默寡言,因長期沒有來往,和我沒了往日的深情厚意。臨別的前一天,安帶領著我們遊玩著名的城隍廟,趁我們父子觀光的時候,她自己頂著炎炎夏日在外排隊站了幾個鍾頭,為的只是讓我們嘗到美味的特色小籠包。下午她要我們陪她逛街,其目的原來是要給青兒買東西,推來推去,硬是給兒子買了一件高檔的T恤衫和名牌背包,從此讓我背上了她較為沈重的人情債。

2025年10月7日星期二

《致初戀》- 25

 致初戀一個知青的海外生涯本是我用自创的日记式书信体所写的自传或回忆录,全书分上下两集,上集是写给初恋的,于2000新年前后一两个月之中草成;下集则是写给“初爱"的,于2020新年前后一个月内完成。尽管现在早已人事已非,但除了我父母和妻子,这两位女性毕竟是对我一生影响最大的两个人。如果说前者使我自大学毕业后改变了人生路向,后者则给我充分的灵感力量以致在文学创作上获得了两大自我突破:一是抒写並发表了比我所知作者更多的情诗;二是用英文写作并发表了许多长、短篇小说及随笔。《致初戀》一书是在新冠疫情的高峰期间匆匆出版的,未曾想成了我的“种子作品”:其后出版的英文长篇小说(DETACHING《出走》,THE TUNER《调音哨》), 数十个短篇小说,包括短篇小说集FLASHBACKS《倒叙》,以及即将出版的英文三部曲PARADISE REGAINED《复乐园》和散文集RETURN TO THE ROOT《归根集》,都是该书的英文衍生作品。现在此分期贴出,与其为了分享,不如为了存档,算是俺曾活过的见证,也算是把自个儿上传到网络空间或某个平行世界吧。 

作者:袁昌明; 出版社:温哥华太平洋诗歌出版社;出版日期:2021年;体裁:日记式书信回忆录;字数:28万;连接:

https://www.amazon.com/-/zh_TW/%E8%A2%81-%E6%98%8C%E6%98%8E-ebook/dp/B09BLSWF5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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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致祁红

25封信

 

202119星期六,晴轉陰

 

今晨看到你的昨夜的留訊:身體可以累但心不能累,身體累了可以歇歇,心累了就會絕望,你說有數百次想到死我真為你捏把汗,好在你找到了一條自我解脫、自我救贖之路。謝明和易明一個是前妻、一個就是你當初的未婚妻嗎?能講講和你妻的戀愛史嗎?

 

沒錯!2000年之前的故事我都在前十七封信裏向前妻講過了,你日後會有機會看到的的,有關的細節我還可以等我們見面時再為你補充。因為你們三位是我今生今世刻意用心追求過的女人,總是忍不住會將你們聯系起來。如果說我和初戀易明之戀是苦多樂少,與發妻蘅湘之戀是苦樂參半,與你這個初愛之戀則(但願)是樂多苦少。看來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有時也能給人觸手可及的快樂,比如前幾天我們之間在微信上的即時筆談就讓我覺得頗有回味,和現妻、前妻都不可能有象這樣對話。

你說:[我的]這張照片有點兒肥。

我說:肥而不膩!

我又要說"不"啦!

憋一次試試?

快憋沒氣了。

我給你做人工呼吸,保證不碰到你的嘴唇。

去!

 

後來我對你說:你也象我一樣來個"雙軌制"吧:就是在即時微信時隨便聊,有空寫封長點兒的信講你過去的點點滴滴,我都想聽,誰叫咱見不到面、也說不上話呢,中不中?

你答道:我沒耐心寫,也不會寫。

那就留著今後慢慢說吧,還有三千年呢。

到時候都是千年的妖精,誰怕誰呀!

那就打成一團呗!反正打不死,還分不開你我!

哈哈!

早在知青組時我就特別喜歡和你說笑,在所有女生當中只有你不但懂、也會說俏皮話。這種令人愉悅的交流對我來講非常難得。

 

如果說自留學來加到1997年第一次回國是我個人的"八年抗戰",那麽2001(科技股災)年到2004年則是我的"三年解放戰爭"。雖然這三年拚命積累起來的財富僅彌補了部分的投資損失,但各項收入都呈穩定增長的趨勢。尤其是04年月收入達到第一個高峯。妻的工薪雖一直很低,但在不到十分鍾路程的附近、名為"救世軍"的二手商店上班,工作卻十分穩定,回家從不耽誤給一大家子做飯。大兒子在UBC成績優異,不但拿過數學單科的現金獎、不日還將到較大的公司去帶薪實習兩年;小兒子剛上小學時雖成績平平,甚至還有明顯的閱讀困難,但經過我的輔導和訓練,不久就被老師認定為班上的閱讀第一名,其它各科成績也都有明顯的進步,03年父親節他還給我做了一個書簽給了我莫大的慰籍。實際上,自他出生以來一直是我艱苦人生的唯一情感支柱,每天無論我的心、身有多麽累,回家一看到幼小可愛的他我就覺得好受很多,要是那時妻也能像你一樣和我打情賣俏就好啦!

 

2004年初夏時節,上海交大有個從無交往的老同學突然聯系上我說不日將攜友人從美國來住幾天,其目的顯然是回滬前為節省酒店費用住我家中轉、同時到位于鄰省舉世聞名的班芙風景區去觀光。幾天以後她結束觀光向我講了講見聞並反複強調:"真值得你去看看!"她們離開後不久,妻換了上班地點,家裏一部車不夠用了,為了更加經撞可靠又能討她歡心,我花高價買了輛裏數尚低的二手奔馳車,沒想到一個星期內不斷出現問題,讓我又搭進去大幾千塊的修理費,從此發現德國貨往往名不符實,還是不如日本貨好。本打算開著奔馳和妻兒長途跋涉到班芙去旅遊,但一怕車子途中抛錨,二怕途中出車禍,為了平安出遊、也為了緩解家庭關系,我便學交大同學的樣定了四夜五天遊的套餐。後來表明,此番(第一次)帶著全家出遊的決定是非常及時而頗有意義的!

 

 

2021110星期日,陰

 

對,那是2004八月三日,我們乘新聯華的旅遊大巴上了路。也許主辦方為了省錢,以致我們全程吃得都不開心。幾乎可以肯定的是,因為大兒子本就不情願離開家裏的電腦遊戲,所以他和妻的觀光興致都不高。但第一次在百忙中抽時間出來旅遊,尤其是第一次看到位于班芙異常優美的路易斯湖和落基山上的藍色大冰川,我自已倒是興致勃勃的。想到我自幼酷愛大自然,這次能徜徉于巍峨的大山和淸澈的湖水之間,仿佛是在享受一次豐盛的美學犒賞。

 

六號晚上,我們來到一個避暑山莊下榻。吃過晚餐在外散步時我提議全家去爬旅店後的小山,九歲的幼子兩年前隨我們到山中遠足時曾表現得非常出色,可這次看到哥哥、媽媽都不想去也拒絕和我同行。無奈之下,我只好孑然獨往。山小無路,樹少無景,我發現四周沒有一個人影,于是一邊踏著荊棘石礫爬山,一邊情不自禁地唱起了歌。出國十五年來,我還從來沒有放聲唱過歌,這次只身處在山林之間,仿佛我又回到了在馬峪河獨自巡山的日子,索性把那時熟悉的幾首知青歌曲都喊唱了一遍,可是喊著唱著,我竟然痛哭流涕起來。毫無疑問,是三十年前的歌詞觸動了我內心最隱秘的情感,想到除了拿到一個洋博士學位和擁有車房之類的物品外,自已的真實成就不過是變成了、也徹頭徹尾地被當作一個掙錢的機器而已。不但從來沒有人真正愛過我(包括易明、查明、交大女友、甚至妻,當然還有你),一輩子連個真正的好朋友也沒有,更別說有什麽精神生活。

 

是啊,回顧我從馬峪河林埸到上海,雙從天津來加國,可以說是拚盡了全力、吃夠了苦頭,自高中時我就懷著遠大的抱負、並艱苦奮鬥了三十年,結果卻把自己變成了一架與旁人無異的普通機器、一個行屍走肉。我對自己的無能、無助、無奈與失敗簡直充滿了鄙視、憐憫和失望!我一邊反複唱著知青戀歌,一邊不斷地抽泣流淚,突然感到一陣寫作即表達自己的巨大沖動。摸摸身上沒帶紙筆,我先在山頂上找到一張破爛的告示紙片,後又在附近的草叢間找到一枝只剩半截的圓珠筆,大約是在8:30左右,天色漸漸變暗並開始下起小雨,我趕緊蹲在一棵樹下寫下自己的第一首英語原創詩,題目是"孤獨的爬山人",一共44行,因為寫的全是當時的情景及自己的所感所想,不到半個小時就一氣呵成寫完了。當時連我自己也未曾想到過詩歌會成為我的"私人宗教",亦即自我救贖的最佳方式,而且創作的方式也由此變得格式化,就是每次都屬即興作、且在極短的時間內收筆。

 

寫完這首詩後我並沒把它當回事,七號回到溫哥華便把它扔在一旁。剛搬到溫哥華休學分時雖偶爾憶起我年少曾有過比較強烈的詩歌愛好,有一次還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用英語寫短篇故事並獲得發表,但那不過是一閃念、一個早已幻滅的夢想而已,這次所寫最多也只能算作是毫無意義或價值的隨筆。令我自己感到意外的是,接下來兩天心中常常回味起二十幾年前在國內讀過的一首詩,作者和標題都忘了,只記得其中心意象是魚的化石,蘊釀了一兩天,九號傍晚給一個台灣學生上課時終于忍不住寫出了我第二首英語原創詩,標題就叫"化石魚"。

 

隔了幾天,我一抽煙就感到噁心的毛病似乎變得越來越嚴重。自下鄉當知青以來,我一直都靠抽煙提神解乏、緩釋煩惱,尤其是在思考問題或寫論文時離不開它,雖然在妻懷老二時戒了,但媽媽來加後又陪她抽了起來。想到既然抽得難受,我便下定決心從此永遠戒煙了。開始極不習慣,朝思暮想,連性情都變壞了,但我有意無意間靠看詩、寫詩來壓制煙瘾,到了9月底,我居然已經用英語寫下49首,有時甚至在同一天寫出四、五篇,其中絕大多數自然都是非常幼稚、笨拙之作。有趣的是,我和易明相遇相愛時沒有給她寫過多少情詩,只是有時在對方的筆記本裏寫過一些情句,記得她寫過兩個短句子:"匆匆地,你來了;匆匆地,你又走了。"基于這個記憶,我于94日事隔24年之後將這兩句擴寫成一首短詩,後來在2006年七月八日當地《大華商報》的文學副刊上得以發表,標題就叫"來去匆匆"。那是我離開天津來加後寫的第一首中文詩,當天還用中文寫了另外兩首。

 

到了十月,看到自已寫的東西已經不少,我決定挑出自覺較好的幾首鬥膽試著投出去。因為毫無在外國投稿的相關經驗,直到年底才摸出點門道。大約是2005年三、四月間,忘了首先被錄用的是那首詩,只記得是一個毫不起眼、不久就停辦、名叫《三晨杯》的小刊給了我第一個正面回應。那時世面上出版的絕大多數都是傳統的紙質刊物,網刊一般還沒聽說過,再說電腦對我來說一直不過是個打字機,還不會用它來搜索資訊。過了幾個星期,一個接比較正規、名叫《署名》的美國小刊錄取我的"南華蟬"一詩,同時還有剛成立的加國小刊《他人之聲》也錄用了"南華蟬"和"化石魚"兩首。不過這一切都是在暗中進行的,即使失敗了我可以自己默默承受,不用耽心被任何人恥笑,現在已有了好消息,我想等到收到作者贈刊後再以實物說話。十分巧合的是,在妻的生日當天收到《署名》,沒想到郵件內還夾有10美元的稿費,晚上帶著妻兒到餐廳為妻慶生,我這才向她出示自己的作品,告訴她我開始寫詩的經過,從而我們過了一個具有特殊意義、令人非常愉悅的美好夜晚!

 

打那以後,我再也不借不讀武俠小說了,為了尋找靈感,我想辦法到處借閱中英文的當代詩歌,無論多忙我都再也沒有放下這個愛好。晚上失眠就幹脆專心構思新作,有時整首詩都是在失眠狀態下完成腹稿的,早上起來再將其墨寫成文字。給學生上課時,每次我都按慣例在最後半小時安排學生做當堂訓練,比如作文和小考,以便我歇嗓子、幹點"私活"。 在此之前,我總是趁機看武俠小說或改其它學生的作業,現在則是讀詩、寫詩。不過,雖然寫作甚豐,斬獲不斷,但我的文學生涯在開始的頭兩年並無真正值得一提的進步,全是無關痛癢的小打小鬧。

 

近幾年除了三個長期在我家寄宿的學生給我留下較深印象外,另有三個外招的學生比較難以忘卻。一個是2003年四月通過小廣告招來的、來自高雄新移民家庭的傑西,其父在大學期間也是主修英語專業的,因為做生意太忙,沒時間親自對兒子進行輔導,後發現我的確是個名副其實的好老師就誠懇延請我給他家做"家庭教師"。後來結果表明,傑西是我一生輔導過的最重要的學生之一,概因為他跟我的時間最長,給我的工作量最大、挑戰性最高、付費率隨之也最高。他一天到晚沈溺于電腦遊戲,學習成績非常差,完全靠我才混進一個私立大學,上大學期間所有有關的功課也全部由我替他做,他只負責抄寫打字,考試也是靠我提前猜題給他准備好答案的。相應地,他讓我創下了許多的收費記錄,比如我曾在同一天之內除了正常給別的學生上了三堂課(通常一堂課兩個小時)外,為他還專門寫了六千多字的學期論文,結束時我的手已經疼得握不住筆了,按英語單詞的字數計算,我一天竟賺了他數千大洋,等他最後畢業時一共給我的付費按人民幣換算高達13.4萬元。之後她妹妺也是靠我上的名牌大學,2010年聖誕節前我替她在網上通過最後一門考試,那天她人在台灣度假,我下午要去荊州醫院看病,上午花了兩個多小時用老媽的舊電腦為她答題,一次性向她收費整整五千塊人民幣。前後七年,這兄妹加起來總共給我付了十八萬多元的補習費,大可算作一項記錄。

 

另一個是來自杭州富商之家、長得有點五大三粗的女生。她雖然還算聰明好學,可就是托福考試不達標。05年暑假期間她悄悄問我有否做敝通過考試的路子,我本來從不(象有些補習名師那樣)搞歪門邪道,但考慮到她剛剛給我買送過兩部中文詩集我得還她人情,于是答應她的請求想法子。不久我曾與之打過交道的天津闊太太(即妻後來說與易明的照片有點象的那位)告訴我,她女兒的一個男朋友有路子。和他聯系上等到見面時,他神秘兮兮地說可以通過在當地幾所大學竄改各項成績的方式保證替學生拿到"真正的"的畢業文憑。我一聽這辦法並非完全不靠譜、還可為學生省下四年的大學時間及費用、中間還有合理賺錢的機會,我便向杭州學生介紹了情況,她極力催請我幫她拿到假文憑。我們先試了UBC,由于學生在投檔時自己犯錯白交了兩萬多人民幣結果泡湯,然後又多交了大約三、四萬轉向西蒙大學投檔,終于在寒假結束後拿到文憑。我在整個過程中一共拿了兩三萬,總覺得這筆錢賺得有些虧心。這種感覺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第三個學生是05年年底經人推薦來的。當時她已年近六十,台灣來的新移民,上完第一次課後她說一年前其父去世令她哀傷得不能自撥,在朋友的鼓勵下學起了畫畫,不到一年已在台灣辦過一次畫展。後來看到她的作品集,我覺得她的技法遠遠不夠成熟,但她非常有藝術創意,其畫作往往以設計理念取勝。她的學習精神令人佩服,在畫畫方面似乎真有天賦。她說自己立志要考進當地、也是全國著名的的艾美麗-卡美術學院,面試官說她的作品本身甚好,只要她能通過托福考試就可破格錄取她。可是她英語底子太差、年齡偏大又很難進步,知道我有做敝的路子和經驗後也請求我幫她。這次為了減輕自己的心理負擔,我在報價中摻水不多,賺的差價比上次小多了,但等到06年夏她不知什麽時候、什麽原因突然停止來我家上課了,我也心虛不敢打電話問她是否已經順利地進了美院。

 

     我之所以提到這一老一少的兩個學生,是我覺得作為老師幫學生作弊、還在當中不勞而獲,實在有些問心有愧。不過這種不光彩的感覺是事後才逐漸加深的,因為我向假文憑提供者追查最後的結果時,不但他本人找不著了,連在中間做擔保的天津老鄉也對我支支吾吾、後來幹脆斷絕了和我們的一切來往。事後細細一想,整個過程一定都是他們合起夥來通過我騙學生的錢,我卻在不知內幕的情況下無意當了他們的幫凶!

 

 

2021111星期一,雨轉陰

 

本周改為今天上班,雨下個不停,因為我的球鞋鞋底都不防水,下午又得穿上笨重的深筒雨鞋步行去打工。

 

我曾提及溫哥華是全北美有名的雨都,一年四季至少有一半的時間不是陰雨綿綿,就是陣雨頻頻。05年隨著雨季的到來,我開始感到肩膀酸痛,不久就疼得我日夜不甯,連吃睡都困難,心情也變得越來越煩燥。除了教學工作總是忙得我七竊生煙外,出租房的情況也是每況日下,到了年底又第一次面臨嚴重的臭蟲問題,簡直把人煩得發瘋。99年為買這個投資房我專門成立了一個有限責任公司,五年來我又是物業經理又是簿記,隨時要保存、記錄並整理各種資料,每年二至四月都要為年度報稅提前做好一切准備,這件事一直由我一手操心經辦,對此我早已深惡痛絕。考慮到公司除了擁有這個投資房和我的教學業務外根本沒有其它的發展規劃和前途,為了減輕自己的壓力及報稅費用,我給了會計五千加元現金(提存),托他幫忙把投資房以27萬加元的成交價賣了,正式交割日就定在聖誕節前兩天。除去所有的費用大約淨賺了十一、二萬加元,想到我投入了不少心血和勞力,連我老爸來加都幫我刷過油漆,結果總算還過得去。

 

收到房款後,我決定再以我們夫妻個人的名義買個出租房。經過仔細搜索調研,發現位于大溫市最高檔的西區蘭加拉公立學院街對面的一個物業比較符合我的標准,也比較新,上世紀70年代造的,從外面看狀態還不錯,上下兩層,一廳三廚三浴,總共有十一個出租單間,地皮比標准地還稍大一點。06年元月初我帶著妻在屋外轉了一圈,碰見一個德國房客出門就順便向他打聽了一下內部及租客的大致情況,沒能進屋實地考察當即就決心下單,可是找到掛牌經紀後,他竟然告訴我說業主剛改主意不想賣了,為了促成這樁買賣,我非常精明地讓他同時兼做買賣雙方的代理人,經過幾番努力,業主最後同意成交,二月一號正式交割前還不無善意地警告我說:打理出租房你要是英語不靈是玩不轉的喲。我聽後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提及我一生就是靠英語吃飯的。

 

新的出租房接手之後,為了提高租金收入,我先雇人把車庫改建成一個單間,配齊所有的基本家俱,兩個月後將十二個單間全部塞滿,並把每月的租金向上調了一個小檔次。可惜因為大多數是留住的、吃政府救濟的問題房客,街對面沒有一個大學生過來向我租房。恰恰是這個原因,我從一個小火坑又跳進一個大火坑,在未來幾年裏將受盡房客的折磨。

 

剛把投資房初步打理停當,我又下決心掛牌把自住房賣掉,主要原因有兩個。一是房子太舊,每年修理、維護都要花費我太多的時間和精力,所有物業管理方面的問題自開始全由我一個人勞心勞力,妻既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份耐心,而我也實在是每根弦都一直繃得太緊早已心疲身憊。二是我越來越清楚地意識到多半是由于此房被人非法種過大麻,導致小兒子有點過敏,常常咳嗽,患上輕微氣喘的毛病,加上我的鼻子總聞到其它人都聞不到的腐臭味,我斷定牆壁夾板內有松鼠或鳥類屍體。正式挂牌快三個月,總共也沒幾個人來看過房。有一天經紀突然帶進一家四川來的投資新移民,幾乎是當天就以64.9萬成交了,我一算至少淨賺了30萬加元,心中不免感到十分快慰:股票上投資讓我淨虧了52萬,賣兩個房的所得加上早年曾在股市上賺過的幾萬,前後一算總賬我的投資結果或資本增值終于是正數了!